“喂!
那个疯子怎么样啦。”
男人想赶紧结束这件事。
店主客气的来问候男人的身子,说:“大人安然无恙吧。”
“多谢店家,我不打紧,那小子怎么样?”
男人找回了仪态,客气的回答道。
“他没事,”店主答道,“只是昏过去了。”
“算他命大。”
“不过,”店主又补充道,“在昏过去之前,那小子一首喊着要和您决斗。”
“这小子,”男人被司马搓气笑了,“真是不知道害怕是什么。”
“我想,他这么跋扈是有原因的。”
店家压低声音,似乎在自言自语。
男人听出里面的意思,问:“难道他有什么后台?
是哪家世家公子么。”
店主左右看看,低声说:“我们刚刚翻了翻他的包裹,里只有一件旧内衬,钱袋里也只有十三吊铜钱,实在不像是哪家公子。
可他嘴里却喊着,如果这事发生在咸阳,一定让您后悔。”
老板勾起男人的好奇心后,恰到好处的停了下来。
男人脸色平淡的丢出一吊铜钱在桌上,等着店主继续说下去。
“不过,”店主边收下钱边说,“他的钱袋还有一封信,给王宫卫尉蒙特大人的信。”
“真的?”
男人眉头皱的很深,表示怀疑。
“千真万确。”
店主没有发现自己的话在对方脸上引起的微妙变化,还在期望能多得两吊赏钱。
男子离开窗口,走到桌前并没有坐下,心底惴惴不安。
“蒙特?”
男子嘀咕,“这小子难道是他派来对付我的?”
如果是刺客,也太蠢了。
但派一个小孩来倒显得高明,谁都不会对一个小孩设提防。
男子心里左右想这件事,一会儿又怀疑是自己多心。
可小心一点是好的,有时候一个不起眼的阻碍,就能毁掉一个重大的计划。
“店家。”
男子露出关心的神色,问道,“那孩子在哪呢。”
“在伙计的房间里,有人照顾他呢。”
“他的东西呢,有没有替他收拾好。”
“都放在厨房,大人不用担心,那小子身强力壮,能缓过来。”
“不不不。”
男子拍了拍店主的肩背,愧疚的说,“给你这添了这么大麻烦,一个君子如何还能安然处之。
你去给我算下帐,然后找我仆人。”
“大人不必着急走,那小子不会再给您添麻烦。”
男子摇摇头说:“我不是早就吩咐你备马了吗,时辰差不多了。”
店主悻悻点头说:“早就准备好了,两匹快马己经拴在门口。”
“就这么办吧。”
店主离开时心底嘀咕:“莫非他怕那小子?”
陌生男人用目光赶走店主,心里焦急的盘算起来:“可不能让他看到米素姑娘。
我们约好的在这里见面,她应该快到了,我该骑马去迎迎她。
但那封信……里面究竟写了什么呢?”
不知不觉,他的双脚己经悄悄走到了厨房门口。
店主走到司马搓的房屋门口,心中己经确信,这个疯小子让那位大人感到害怕了。
他走进房间,见司马搓己经醒来,为了不让对方怪罪自己,急忙告诉少年刚刚挑衅的是个大人物。
万一招来了官府,一定是少年吃亏。
店主以此表示自己站在少年的立场上,在为他考虑。
司马搓摸摸缠着绷带的额头,身体虚弱的站不起来。
发现自己的包裹不在后,执意要店主扶着他去厨房拿东西。
“那里面的东西比我命还重要。”
少年这样说。
来到厨房门口,透过大厅,司马搓一眼看见了侮辱他的男人。
男人此刻正站在一辆马车的窗口,安闲自若的同里面人讲话。
拉车的两匹高头大马在车夫的牵引下,安安静静的咀嚼嘴里的青铜嚼环。
谈话的对方是个年轻女子,年龄在二十来岁,皮肤却保养的光滑细腻,不输豆蔻年华中的少女。
司马搓再次发挥他善于观察的能力。
如此美貌优雅的女子,是一首居住在乡下的他从没见过的。
他以为女孩子的皮肤都应该像小麦的种子一样,焦黄发暗。
车中的女子,脸色苍白如雪,丝滑的秀发只简单束在脑后,一对褐色大眼睛带着几分忧郁的神色。
那朱唇如樱桃,腕臂似白藕。
阳光洒在她身上,使她浑身发光。
女子此时正激动的和那名陌生男人交谈。
“你是说,丞相命令我……”那女子说道。
“是的,米素姑娘,立即返回楚国,如果乐平君离开寿春,立刻报告丞相。”
“还有什么指示。”
美丽的女子问道。
“全装在这匣子里,等过了边境再打开。”
“好吧,那你呢?”
“我即刻回咸阳。”
“不准备惩罚他?
那个疯小子。”
女子挑起睫毛看向司马搓。
被一个美貌女子这样小瞧,司马搓立刻甩开扶着自己的店主,冲向大门口喊道:“是那疯小子惩罚别人!
但愿这次受罚的人不会像上次那样逃跑。”
“逃跑?”
那陌生男人皱起眉头看过去。
“在女人面前,谅你也不敢。”
“算了吧。”
米素见男人手按剑柄,冷冷的说道,“别因为一个小孩,耽误了丞相的计划。”
“说得对,”男子故意放高音量,“那么,你我各自赶路吧。”
说罢,男子对车上女子作揖行礼,骑上自己的马飞驰而去。
马车的车夫也挥起马鞭,促马赶路。
两位对话者,就这样朝着相反的方向奔驰而去。
“嘿!
你还没给钱呢!”
店主叫起来,心中对这个没结账就走的大人,敬意少了一大半。
“去付钱,蠢货!”
男人呵斥身边的仆人,身下不停,继续催马奔驰。
仆人调转马头,丢下一枚金币,又追主人去了。
“懦夫!”
司马搓追到街上,举起拳头抗议,“无耻的懦夫!”
因为他的伤还没好,身体受不了这么大的运动,没跑出十步,便眼前一黑,跌倒在街上。
但嘴里仍然喊着:“懦夫!
懦夫!
懦夫!”
“确实是个懦夫。”
店主走到司马搓身边,也咕噜一句,想通过这句迎合的话同少年和解。
“对,装模作样的胆小鬼。”
司马搓坐在地上,有气无力的说,“不过她嘛,很美。”
“她?
是谁?”
店主问。
“米素。”
司马搓意犹未尽的说道。
接着,他再次昏迷过去。
店主笑着将少年背进客栈,他有把握再赚十三吊铜钱。
这是司马搓钱袋里所剩的全部金额。
店主计算如何替少年养伤,一天食宿药费可以收一吊钱,十三天时间刚刚好。
可是他在第二天就失算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边刚蒙蒙亮,司马搓就自己下楼,在厨房里要了米酒、猪油和香灰,此外还请店主买来几种常见的便宜草药。
他学着母亲教给他的方法,自己配了金疮药,抹在伤口上重新绑好绷带,没有请任何大夫。
多亏了这份药膏,司马搓当天晚上就能进食,第二天便己生龙活虎,几乎痊愈。
如此只在郢城耽搁了两三天,身上的旅费依旧可以支撑少年走到咸阳。
在结账的时候,司马搓翻遍了钱袋,也只有十三吊铜钱,父亲给的信却不翼而飞。
一开始,司马搓还有耐心的翻找,将钱袋、外套,甚至房间里每个角落都趴下来看了看。
可就是没有那封信的踪影。
到第三次找完床底的时候,他怒不可遏,暴躁的脾气让他差点又要挂彩。
他抓住店主的手腕,威胁他说如果不把信找回来,他就放火烧了这里。
店主见状,又操起前天用过的长棍准备自卫,店伙计和厨子也出来帮忙,围住暴躁的年轻人。
“妈的!
如果找不到,我就把你们像羊肉一样,一个个穿在我的长剑上。”
可惜,愤怒的年轻人忘了一个事实,让他无法实现自己的威胁。
他忘了自己的佩剑在前天的打斗中折成了两半。
当他拔出佩剑时,手里只有八九寸长的剑身。
那是店主在他昏迷时,小心翼翼插回剑鞘的。
至于另一半,则被厨子捡回去,准备改成塞肥膘的钎子。
然而,这种阻碍也不能打消年轻人的怒火,他依旧舞者断剑,扬言要让偷拿自己信件的人吃不了兜着走。
“快把我的信找回来!”
还好店主觉得少年的需求是正当的。
他放平长棍,满脸疑惑的问:“怎么会不见了呢?”
“对啊,信哪去了,到你店里之前一首都在我的钱袋子里。”
司马搓的话明显在责怪这家客栈不干净。
他又说:“我可提醒你,这信是要给王宫卫尉蒙特蒙大人的。
如果找不回来,蒙大人不介意派人来再找一遍。”
久经人事的店主当然听出了里面的威胁,老百姓最怕得罪官面上的人。
而在秦国,除了大王和吕丞相,老百姓谈论最多的便是蒙特大人。
当然,还有丞相府的舍人,李斯。
这位李大人虽然还无官位,但所有人都知道,丞相府见不得光的事情,都是这位大人在做。
在秦国任何地方谈论他,都得压低声音。
被吓住的店主干脆扔掉长棍,又叫他的伙计和厨子也放下手里的家伙,一起帮年轻人找失踪的信件。
他们寻着司马搓找过的地方又找了一遍,依旧没有收获。
“信里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吗?”
店主小心翼翼的问。
“那还用说!”
司马搓大声回答,“里面装着金山银山。”
这封信是他到咸阳谋差事的引路条,司马搓觉得自己这样说也不算夸张。
“是去哪位大人家提钱的文牒吗。”
店主不安的说。
如果数额巨大,他卖了这家店也赔不起。
“是要送到王宫里的东西。”
司马搓觉得蒙特在王宫当差,自己这样说也没错。
“完了,完了。”
店主后辈的冷汗一下浸透了衣服。
“钱算什么,”司马搓到底还有几分羞耻心,不忍看店主那个惨白的脸色,换了一种说法,“信比什么都重要,我情愿丢一箱金币,也不愿丢掉那封信。”
店主把客栈翻了个遍也没有信的踪影,恍惚间心头一亮,兴奋的大声说:“我知道信在哪!”
“找到了?”
司马搓回应道。
“不,”店主拉住司马搓的胳膊说,“信让人拿走了。”
“谁!
是谁拿走了我的信。”
“是前天那位大人。
他一个人去过厨房,那时候你的东西都在那里。”
老板举起手发誓说,“我敢打赌,一定是他偷走了你的信。”
“你确定?”
司马搓不大相信店主的话。
因为没有理由,那封信只对他有用,陌生男人拿走毫无用处。
事实上这家客栈里的任何人拿走那封信,对他们来说都是一张废纸。
“你确定是那个傲慢无礼的家伙?”
司马搓又问了一遍店主。
“我保证。”
店主认真的瞪大眼睛,“我告诉过他,你认识蒙特大人,他听了立马神色凝重,还问我信放在哪里,然后又用结账把我支走了。”
“他在你视线里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
“对,我确定。”
此刻的店主比任何一位君子都要真诚。
司马搓略微思索,接受了店主的话:“如果信被偷了,只有他。”
店主终于松开了年轻人的胳膊,感觉浑身轻松。
“你知道他是谁?
叫什么名字。”
司马搓问。
店主摇摇头说:“他那天只是路过,下来用午饭。”
“没关系。”
司马搓大度的拍了下店主的肩膀,说,“我会向蒙大人状告那个男人的,只要还在秦国,蒙大人一定会把他揪出来。”
说罢,他神气十足的掏出两吊铜钱,付给店主。
店主紧紧握住铜钱,一首把司马搓送出门口,目光一首送他消失在街口。
司马搓骑着黄毛马一路走到咸阳,再也没出过什么事情。
东进望贤门,城门边正好有马市,以三吊钱卖掉了黄马。
司马搓对这个价格很满意,因为后面的路他赶的很急,黄马比刚出门时瘦了一圈。
马贩子也说,若不是看这皮毛的颜色稀有,他是不愿意出这么高的价的。
司马搓拿着卖马仅剩的三吊钱,夹着包裹,在咸阳城内走了很久,才在一条拥挤的小街上租到一间他承担得起的房间。
房间在二楼,木板缝隙很大,很让人怀疑能否挡住冬天的寒风。
不过冬天还远,司马搓只考虑眼下的问题。
唯一安慰人的是,这里离咸阳宫很近。
交完定金,司马搓便住了下来,一点不休息就急忙找了间铜匠铺,给他的断剑重新配个剑身。
又转道去咸阳宫,向碰到的第一个王宫卫兵打听蒙特大人的府邸。
一切都很顺利,似乎是个好兆头。
司马搓觉得自己一定可以在这里拥有美好的未来。
忙完这些,天色渐暗,司马搓满意的回到住所,准备美美睡上一觉。
临上床前,他拿出一条略显老旧的云纹腰带。
这是他临走时,母亲从父亲的衣服上拆下来的。
一条布料细腻,绣花繁琐的腰带,是区别贵族和百姓最基本的条件。
虽然司马搓的这条算不得上乘,但他还是很细心的打湿一点温水,挂在床头。
他对自己在郢城的表现很满意,没有给司马家丢脸,展现出了男子汉的勇敢。
他对过去毫无愧疚,对眼下满怀信心,对未来充满希望。
一觉醒来己经日上三竿,一路着实辛苦。
他起床简单洗漱,便要去见那位鼎鼎大名的蒙特大人,管理咸阳宫所有卫兵,这座帝国心脏的第三号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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