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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石底部凹进去部分,老唐就凌乱的蜷缩在这个石凹里,头发乃至全身沾满火堆的灰烬和泥土,上衣扣子也脱落大半,裤腿爬的老高,露出脚脖子……这是打架了?

打输了,蹂躏至此?!

栩栩唏嘘不己。

盛敬成却满是心疼,眼前这一幕,就像十年前的那个清早,他赶早到镇上赶集,曾经儒雅清秀,风光无限的老唐就这么狼狈的躺在街中央,调皮的小孩向他扔烂菜叶子,他呆滞的拿在手里摆弄。

众人唏嘘,有人骂他活该,打着阴阳师赚钱遭报应了,也有人真心惋惜,那个年代,竟也无人敢上前为他做点什么。

入夜,盛敬成才悄莫把他带回白芨村,在家里偷摸照顾了半个月,老唐稍一清醒,怕给他惹事,就到了山上住。

两人本也只是点头之交,皆因怜惜才有此举,也不好多问。

看着这个不到六十岁却一副小老头的模样,如今还因自己缘故狼狈至此,心中心酸又愧疚,手伸过去准备拉起他,老唐竟猛然睁开眼。

“唉呀!”

盛敬成吓了一跳,伸出的那只手惊吓的呆在原处。

老唐歪坐起来,换了个平日的神色,略带尴尬的捋了捋本沾满泥土的头发,“她醒了吧?”

“嗯,醒了。”

盛敬成有太多问题想要问,反复考量了下措辞,“这是成功,还是失败了呀……你这要紧吗?”

“醒了就回吧。”

老唐首截了当,过了片刻,又补充道:“我这……旧疾,不碍事。”

说完,摆摆手表示送客。

栩栩看他这模样有些怕,没敢靠前,伸长脖子瞧着,“我见过你,你是不给饭吃的老头?”老唐难得理会她,冷气哼哼的说道,“给它吃饭,你还有小命在这跟我喊?!”

老唐没有起来的意思,又看向盛敬成,“回去多注意下僻静地方,荒郊野外的别去瞎跑,火堆里那颗蛋拿回去,放月光能照射处,七日后服下……对了,吃之前看看里面是什么。”

盛敬成猜想这应该就是找替深换丨命的意思,看看依附的是什么东西,见栩栩在,也没向老唐确认。

栩栩飞快跑去火堆寻找,掏了几番终于找到那个烧的漆黑的蛋,竟没开裂。

老唐瞧着那颗蛋,笑笑,“不是找我要吃的吗,这颗蛋够意思吧?”

烧鸡蛋其实蛮香的,栩栩也觉得挺够意思。

两人收拾下山。

老唐一个人住久了,都分不清自己是喜欢热闹还是清静了。

那事之后,他在外总是对人客气、谦和,一副不惹事好公民形象,拒绝人时也是低人几分的委婉姿态,这反倒给人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大家传言里,他就是个被整怕的胆小鬼、懦夫。

他就这么坐在石缝处,迷茫的瞅着丝棉树方向,坐到第二天清晨才回屋。

“爸,老头怎么不跟大家住村里?”

栩栩问道。

她经常在状元坟山上砍柴,这也是第一次上到寨子崖。

“叫唐叔,他比我也大不了几岁。”

盛敬成纠正后才意味深长的讲述,“你唐叔也是个可怜人,早年间,他在白芨里里外外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多少富豪、体面人慕名而来,算卦、看风水,生了怪病也给看。”

盛敬成就像数着自己的骄傲似的,滔滔不绝,“他那时可不像现在这样,是个讲究人,样貌好,穿一袭白衫,头发梳得油光程亮的。”

盛敬成稍停歇,接着感叹道,“这人啊,红了就是非多,又赶上扫封丨建丨迷丨信,他就被人举报了。”

“谁举报他的?”

“据说是他同行找的他以前的事主一起去检举的,说他行骗,靠歪门邪道为非作歹,那年代这些话安在头上事态就严重了。

他被关了起来,时不时拉出来批丨斗一番,人这精神头就这样折没了。”

说到心酸处,盛敬成叹了口气,“她妻子大着肚子在家,被周围人挤兑,不卖她东西,饭都没得吃,后来,有人到她面前说了些什么,她就带着刚出生不久的婴儿跳河自杀了。”

盛敬成啧啧叫惨,“他放出来后,早没当年的精气神,不再看事。

有一天我在街头遇到,就是今天这模样。”

“这人精神一旦出了问题,不但被人糟践,自己都糟践自己,一点尊严的日子都没有,还不如他妻子走的痛快。”

讲到此处,还不忘教导栩栩一番,“常言说的精神食粮,精神正常就是最富足的了,我们再穷,也有个奔头,不然跟活死人没什么两样,栩栩你记着,最不能得罪的就是人,能绕着走就绕着走,但也不要被人言打到。”

栩栩并未在听盛敬成的“人生经验”,她觉得父亲“与人无争”、“忍气吞声”、“讲理热忱”的做派并未获得尊重,换来的是变本加厉的欺软怕硬。

她并不想做这样的人。

她脑子还停在早上见到老唐时的那篇,老头着实可怜,心底竟生出悲鸣,“爸,他这是疯了么?”

“嗯?”

盛敬成没料到栩栩从这个点接话,“说不好,他这症状吧,跟周癫子又有点不一样。

不吵不闹不瞎跑,有时候我看他头脑清晰得很,只是说出的话有点摸不着边际。”

盛敬成边回忆边分析。

“那也可怜。

爸,我以后可以上去看他么?”栩栩征求爸爸的意见。

“还是少往这些地方跑,下山时,你唐叔不是交代过么。”

盛敬成嘴上没有同意, 内心却很是欣慰,“栩栩,第一次见你这么心疼别人,你也不是他们说的心肠硬啊!”

栩栩有些苦涩,西岁那年,母亲生产时羊水栓塞,出院时己不成人形,家里一袭滑盖抬回家,滑盖上鼓鼓囊囊裹着棉被,母亲从棉被里伸出那双瘦骨嶙峋的手,招呼她过去,她看着被子里那张瘦脱相的脸,害怕的不敢上前,就那么懵懵的站在两米开外瞅着。

邻居们都说她心硬,说这种心硬之人都心狠,自私,又把克死奶奶、弟弟等话拿出来嚼了一遍,说上头了,连带母亲这次事故都算在了她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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