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言默有跑步接力赛，后勤的工作就暂时放了放。
他怔愣地坐在操场座椅上，眼睛像是在看比赛，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凌霄。
他在想要不要告诉武成宇，但他又无法确定武成宇会有什么反应，高兴？
觉得奇怪？
他不知道。
周言默挠了挠头发，这时班长梁俊哲拿着一瓶水走到他身边。
“怎么了？”
被冰凉的瓶体触碰到胳膊，他凉得缩了下。
“没。”
“那我怎么感觉你不太对劲啊？”
“有吗？”
“很明显。”
周言默和梁俊哲平时关系也算不错，但他现在烦心的事肯定不能和他说，武成宇他不知道，但梁俊哲铁定会吓到，而且也不好解释。
“我可能有些紧张。”
周言默说。
“哈，我就猜到是。”
梁俊哲猜他就是因为接力赛紧张了，接着用各种话术安慰他，类似什么名次不重要的话，周言默表演了下，看起来像是真听进去一样。
“嗯，我知道了，谢谢班长。”
“嗨，谢什么谢……”梁俊哲小声嘀咕了一句：“我这不还是为了咱们班的电影……”周言默听到没说话，轻声笑了下。
班主任承诺他们运动会总体成绩闯进前三就请他们看电影，大家都很期待，一起到电影院看电影他们还从来没有过。
周言默从小跑步还不错，属于有天赋那一卦，腿长、跑得快。
接力赛他觉得肯定不会有什么影响。
这时场内响起主持人喊接力赛选手准备的声音，他把水拧开喝了一口，然后递给梁俊哲，“我去了班长。”
“去吧，加油。”
梁哲宇给他比了加油的手势。
“嗯。”
站到指定位置，周言默环看整个操场。
看向一班时，尽管他快速收回目光，可还是看到那个人，因为凌霄正首首地看着他，目光没有偏离分毫。
他强迫自己收回注意力和目光，做了个深吸气的动作。
发令枪响，接力赛开始了。
他做好接棒的准备，待前一棒的人奔来，只刹那间，他接过接力棒便拼命向前跑去。
这一刻周言默觉得这种感觉很好，耳边只有风声，他完全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只冲着目标前进。
百米的距离从开始到结束，只有几分钟。
成功交接后，周言默因惯性往前跑出几米，他用双手俯撑在大腿上喘着粗气。
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关注最后一棒，他缓过来慢慢首起身，打算去遮阳棚取水。
他己经完美完成了他所需要负责的部分，剩下的只需安静等待了。
周言默刚转过身看见那刚刚还在场外的人，现在却在他面前。
凌霄拿着一瓶水递到他面前：“喝水吗？”
他微愣了下，接了。
“谢谢。”
他喝水间隙，凌霄又递给他一条毛巾，他条件反射下也接下了。
双手被占满，周言默看到面前的人正慢慢向他靠近，他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人就伸手帮他拨弄了额前汗湿的碎发。
他僵在原地没敢动，凌霄夸赞他说：“你很厉害。”
他们此时的距离太近了，近到周言默害怕有人看见。
待凌霄收回手，他挪动了一步，再一次礼貌性地说“谢谢”。
凌霄笑了下毫不在意，解释说：“感觉会扎眼睛。”
“我走了。”
“嗯。”
周言默看着他离开。
凌霄今天本来在便利店排了班，但他帮老师送试卷时，看到一班的运动会报名表——周言默报了接力。
思量几分钟后他便和梦姨换了班。
“梦姨。”
“哎，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梦姨看到他有些意外。
凌霄在看完比赛结束就来了便利店，时间还很早。
“没什么事，我今天提前来了。”
“你妈呢？”
梦姨问道。
凌霄接过她手里的关东煮，陈述道：“出去了。”
梦姨叹了声气，替他委屈：“哪有儿子养着妈的，你让她来，我非看住她。”
凌霄笑了笑，推她出收银台：“好，我下次把她绑来。”
“你啊你……”梦姨看着他的脸，发现些什么：“不过，你最近脸色好了不少。”
凌霄照着玻璃自己并没发现，但脑子闪过一人，他还是点了点头。
“嗯，最近吃得好。”
梦姨笑笑走了。
便利店这会没人，凌霄望着货架上的奶糖，不受控制地陷入回忆。
最近他时常会想起。
十年前。
“你好可爱啊。”
面前的奶团子拉着他的手，小凌霄想挣脱开，又不敢。
霄曼冬把他放在这地方就走了，他现在害怕得浑身都在抖。
“嗯？
你抖什么啊，你冷吗？”
奶团子拿起他的手放在两手中间：“我帮你搓搓就不冷了。”
面前这个奶团子确实没有什么威慑力，奶团子帮他搓着手，他渐渐放松下来。
“你能帮我找我妈妈吗？”
小凌霄问奶团子。
他今年6岁，这个奶团子看起来比他还小，可他现在只敢寻求同龄人的帮助。
奶团子好奇问道：“你妈妈去哪了？”
小凌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说着眼泪就在眼眶打转，然后“哇”的一声哭出来。
霄曼冬把他带来这个地方说让他等她，可他己经等了好久好久，霄曼冬到现在都没回来。
奶团子用自己的小手绢给他擦眼泪：“你别哭，我带你回家吧。”
“真的吗？”
小凌霄停止哭泣，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奶团大力地点着头：“真的，我可以找到回家的路的。”
小凌霄拿过奶团子的手绢擦着眼泪和鼻涕：“那……那……我们现在走吧。”
奶团子看他不哭，也露了笑，肉嘟嘟脸颊上陷进去两个酒窝。
奶团子拉着他手：“我们走吧。”
“嗯。”
一大一小手拉着手，就这样走出了游乐园。
两人顺着公路往前走，这游乐场建设离市区有些距离，没走一会奶团子就听到小凌霄的肚子叫了声。
“你饿了吗？”
奶团子问。
小凌霄点头。
“我有奶糖。”
奶团子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奶糖，撕开包装喂小凌霄一个，自己吃一个。
“回家之后张姨会给我们做蛋包饭吃，我最喜欢蛋包饭了。”
奶团子嚼着糖说。
小凌霄低头看自己的鞋，他没吃过蛋包饭。
“我以后可以去找你玩吗？”
小凌霄问。
“当然可以啊，我还有好多好朋友呢，我们可以一起玩。”
“不要。”
小凌霄突然甩开奶团子的手，生气地说：“我只要跟你玩。”
奶团子不知道小凌霄为什么生气，小跑着再次拉住他的手，忐忑地说：“那……那我不跟他们玩了。”
小凌霄笑了。
“嗯。”
两人走到一个商场附近，来来往往的行人从他们旁边经过，小凌霄把奶团子护在身后，“你还记得怎么走吗？”
奶团子看向周围，撇了撇嘴，他忘了。
奶团子一下红了眼眶，小凌霄立马用刚才手绢给他擦眼泪，安慰他：“我们可以去找警察叔叔的，没事的，你别怕。”
尽管他自己现在也很害怕，或许是因为有人陪伴，他心中却升起一股力量——他要保护这个奶团子。
小凌霄拉着奶团子来到商场保安室，问他们这里是不是警察局。
保安们看到两个无人陪同的小孩立刻报了警，警察到后把他们带回了派出所。
奶团子记得爸爸妈妈的号码，小凌霄却不记得，但其实他是不知道，因为霄曼冬没有和他说过。
他局促地站在一旁。
很快奶团子的爸妈来了，他们激动地抱着奶团子哭起来，仿佛这地方很吓人，小凌霄不明白。
他们抱着奶团准备走时，奶团子拉住小凌霄的手：“爸爸妈妈，我要把他带回家。”
宋友兰为难地掰开他们的手，轻声哄道：“他的爸爸妈妈马上也会来接他的，默默乖啊，默默乖。”
“不，我们说好要一起回家的。”
奶团蹬着腿大声哭喊：“我要带他回家，妈妈我要带他回家。”
奶团子哭得很凶，但宋友兰还是强制把他抱上了车。
小凌霄握紧手里的手绢没敢动，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反抗得了大人。
奶团子走了，他叫默默，他记在了心里。
凌霄记不得霄曼冬那时是什么时候来接他的，好像过了很久，他记得那时天黑了，又亮了，再次天黑他才看见霄曼冬。
“妈妈，你为什么现在才来？”
小凌霄哭着质问。
霄曼冬眼神迷离，她轻声说：“因为妈妈去赚钱了。”
“不，你又把我忘了，妈妈你又把我忘了。”
他在霄曼冬的怀里，想挣脱又想靠近。
……“结账。”
凌霄被声音从回忆里拉回，己经过去十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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