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窗外有风。

隔着玻璃都能听到外面呼呼的啸叫，紧紧关闭着的窗户也不时颤抖着发出嗡嗡的声音，偶尔还会 “砰”的发出一声响来，仿佛外面有什么受了惊的小动物尝试着想撞进屋里来。我抬头望了一眼窗外，窗外的一片漆黑和书桌上台灯的光把窗户玻璃弄的跟一面质量差强人意的镜子似的，一张苍白的脸模模糊糊的印在上面，我端详了一会儿玻璃上的自己，摇摇脑袋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实在想不明白这么一个月黑风高天寒地冻的晚上，自己怎么就不能早点上床在温暖的被窝里愉快的进入梦乡，非要坐这里反反复复看这些课本和来来回回的做这一堆堆的习题，好像多看多做几遍就真能考出一个比现在强出很多的好成绩一样。

正当我东想西想瞎琢磨时，背后“吱～～”的一声响，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我妈推门进来检查我有没有偷懒不学习了，搞不好刚才她都已经在门缝里偷偷的盯了我半天了呢，她好像就是不能明白我对她这些行为的反感，对我长期以来对她的这种监视和随意进入我房间的行为进行的的各种抗争始终是无动于衷，想进就进、爱咋就咋，我也早就习惯了她这种自认为技术性、战术性、隐蔽性都完美到无懈可击的突击检查，仍然保持一动不动的坐着，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的课本，假装自己已经投入的学习到根本没有发现她进来的境界，嘴里则念念有词：“热血青年们挥舞着拳头，高喊着‘外争主权、内诛国贼’、‘誓死力争、保我主权’。。。。。。”

“你头痛好点了没？”已经走到我身边的老妈开口打断了我的嘟囔，也一下打乱了我的思路，“拒绝在巴黎和。。。。。。您说啥？”我愕然地回头反问到，老妈居然没问我在学什么，也没有对我指出她刚才在门缝里对我进行的“观察”时，她所发现的问题。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我的娘亲！本来按我的计划是要等她开口说刚才那些时，就假装沉浸在学习里的自己因为她的突然打扰而被吓了一大跳，然后再跟她闹一会别扭，接着义正辞严的指责她严重影响了我的学习过程进而赶紧把她打发出去，没想到她这一开口，弄的我着实没能反应过来，感觉就像深扎马步弯腰提臀的憋足了气力结果却搬到了一个空箱子一样，看来老戴说的确实是有道理，啥事都得要提前有个普蓝B啊。

“我问你头痛好点了没有？你小子傻里吧唧的拒绝啥啊拒绝。”

“哦。哦。。还是老样子，时不时的疼，不过好像这两天没有那么频繁了。”我一边回答着一边悄悄把面前的数学模拟题本往边上挪了挪。说起头痛这个事来，我是真没说假话，从上个月起我就毫无来由的总是会感到头痛，时不时脑袋里就是一阵从内而外的疼痛，有时候仅仅只是一种小针轻轻的快速反复的扎在肉上的酥麻感觉，有时候却又胀痛的像是有把小锤在我脑袋里敲来敲去，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我脑壳里冲出来一样，而最最让人讨厌的，却是这种疼痛几乎完全不会影响到我的日常生活，该吃吃该睡睡，痛不了一会儿就又会莫名其妙的没事了，为这个我妈专门带着我去医院做了个什么鬼CT，照了一大堆我的骷髅头照片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医生也只能根据我的描述说是什么什么性的偏头痛，叫我平时多补充点维生素A还是B还是C还是D之类的，反正也说不出个什么名堂来，自然的也就，该上学我还是得去上学，想多休息一天都没有充分理由。说起来给我瞧病的那个医生也是，也不会多说一句要我多休息，从他那厚厚的眼镜片后面不时闪出的眼神我还能强烈的感觉到，这个老王八蛋八成是以为我是在用奸耍滑想诈病骗假条，那种超然世外自以为已经看穿世上一切的笑意让我在整个看症过程中就没想过别的，一直在琢磨怎么在出门之前趁他起身时悄悄的、不被他察觉的在他凳子上放上那么几颗图钉，尖刺向上！

“这么久了还是老样子啊？会不会就只是天气突然变冷你一下子适应不过来了啊？那么鬼贵的照片也看不出啥，不会是真有啥大毛病吧？好像是说越大的毛病前期隐藏的越深，这可怎么得了的啊，你才这么点大个人。。。。”老妈好像是跟我说又好像自言自语的说道。说实话，我妈确实是我亲妈，自从我跟家里说了我时不时头痛的事后，她从来就没有怀疑过我是不是说假话想偷懒逃学，只是担心我会不会有啥毛病没给瞧出来，如果她不是老是逼着我按时吃那些维生素ABCDEFG、老是罗哩罗嗦叫我吃这个喝那个、老是好像我是个傻子不知道冷热一样要我多穿衣服多穿裤子、老是各种花样的逼着我好好学习、老是。。。。的话，这是多好的一个妈啊。

“能有啥大毛病啊，医院不是把我拆皮去肉的检查了一遍都没找着毛病的嘛，我自己多挤出点时间多休息休息就是了的，您别瞎担心啦。” “说的也是，你作业做完了吗？做完了早点睡觉吧，天挺冷的被子要盖厚些啊。”我都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了，早点睡？！亲妈，绝对的亲妈啊！我都还没来得及把自己的幸福和满足用可以做到的最夸张的方式表达出来，就听我妈继续说到：“咦？你瞎说啥啊还拆皮去肉的？把做个CT说的那么恐怖，很贵的！早知道拿个刀片切吧切吧就给你检查了，没文化！还多休息呢，再休息你那成绩就真是要你爸把你拆皮去肉了。”

“哦。。。这个。。。嗯。。。。。”我含混的答了一句，不能不服啊，说啥都能往我成绩上扯，好像我现在的成绩真的是差的不得了一样，怎么说我也就算个中不溜呀，退一万。。嗯。。退一百步来说吧，也就只能是个比较差嘛。

“这个天变的也太快了，等明天叫你爸把电暖炉找出来，不然你在这坐着也看不进去书，还把人冻坏了。”

“哦，这个。。。”

“抓紧去洗漱一下就睡吧，别吵你姐，我刚问过她了她说还得看会书。”本来我还想分辨几句，可我妈根本不给我插嘴的机会，丢下这句就转身往房间外走去。

虽然我妈说的好像天不冷我坐这就能看得进书一样这个观点不太正确，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很满意的，至少今晚不用装模作样熬到那么晚啦，我站起身舒展了一下准备伸个大大的懒腰，已经走到门口的老妈突然停下来，回头对我来了一句：“你小子以后有意见就当面提，别什么争取主权、誓死保卫的，长本事了啊？做个数学题还能做出五四运动来了啊你？啊？”我大张了一半的嘴巴和还没伸直的两只手都僵在那里，尴尬的对我妈笑笑说到：“都是跟数字有关嘛。。。嘿嘿嘿。。。”

“少跟我这嬉皮笑脸的，听见没有？以后有意见就直接提，少来这些有的没的。”

”哦。。哦。。。哦。。。。”

“记着当面直接提啊，反正提了也白提。。。嘿嘿嘿。。。”老妈边说边笑着走出了房间。

老妈这一下弄的我确实挺难受，一来是正想着美滋滋的伸个懒腰却被硬生生的给打断搞得浑身说不出的不逮劲，二来自己抗议的一点小手段这么轻易的被看穿并化解让我有那么一点点小失落，看来我的这个普蓝A也计划的不怎么样，估计是在之前哪次的抗议时就已经用过这个套路或者说过这些对白而自己竟然还又不记得了！不然老妈她肯定也是搞不清楚什么五不五四运动的。唉，失败！真是失败！！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果然就是亲妈啊！儿子说过的话真真是一句句的牢牢记在心上，这些口号我自己都背的不是很流利，她居然还能准确的记得，I服了YOU！不过反正她也知道这次我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满意她连门也不敲一个就往我屋里闯，仍然继续徒劳的用自己的方式向她抗争和申索自己的权利了，至于是五四还是十八的也就随她去吧，我得抓紧洗漱睡觉去咯。

洗漱回来看见我姐房间没关门，估计是我妈之前进她屋出来忘记带上门了，我本想进去和她聊聊天，但看她背对着门伏在书桌上不停写划着什么口里还念念有词的，想了想还是悄悄的退了出来，顺手帮她把门带上了。

关上灯钻进被窝里的我，舒舒服服的反而一下子睡不着了，听着窗外呜呜作响的风声东一下西一下的胡乱想着一些心事，可能是风越来越大把云层都吹散了些，月亮不知什么时候也冒了出来，冷冰冰的月光隔着窗户玻璃像水一般的洒在我的床头上，我紧了紧卷着的被窝继续思考着人生，应该是在迷迷糊糊的想到晚饭时那个美味的炸鸡腿时，身外的世界仿佛在一瞬间突然的崩塌、收缩，黑暗如潮水般涌来，所有的一切仿佛迅速地陷入了虚无般的死寂一片，我沉沉地睡了过去。

朦胧间，我听见一声无声的叹息。

既然无声，我，又如何能够听见？

小说《凭谁问：过》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