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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庆七年冬,腊月初八。

清晨时分,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打破了这个村庄的宁静,其中有一处宅子却显得异常,院中各种声音混杂,不少妇人来来回回奔走忙碌,只见屋中的王婆子眉头紧皱,口中不停地催促:“快,快,再换盆热水来,拿剪刀来。”

手上动作不停,麻利得剪断脐带,抄起备在一旁的棉布,简单给这简单个小了婴儿擦拭几下,便递给屏风外焦急等待着的吴三。

王婆子是方圆十里有名的接生婆,经她手出生的孩子,没有一万也有几千了,各种突发情况她见得多了,却极少见到她如此难看的脸色。

“三爷,我看夫人情况不妙,得赶紧请大夫来!”

王婆子语速极快的说着,话语中的急切让吴三焦躁起来。

快步奔向门边,扬声朝门外喊,“顺子!顺子!”

“哎,三叔,我在呢。”门外聚集了七八个人,应声的是一个穿着一身粗布短打,看起来十六、七岁的

小伙子。

“快,套了马车去镇里请郎中,你三婶大出血,快去快去!”

“好,好。我这就去!”顺子应声后撒腿就跑。

屋内王婆子还在给面色惨白的妇人灌着早已备下的参汤,吊着她的一口气,可眼见着她是出气多,进气少,这汤灌下去得吐出来大半,这棘手的情况让王婆子心中一沉。

豆大的汗珠从她眼角的褶皱划过,她心中纳闷的紧,这妇人身体强健,胎儿也不大,胎位也正的很,阵痛也是来的又快又好,本该极顺利的生产,怎么突然会大出血呢?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眼下只能是继续灌着老参汤,强撑到郎中来吧。

“哦哇......”

内间乱作一团,没人注意到外间小木床上躺着咂嘴的婴孩,她像是饿了,紧闭着眼睛,嘴巴一张一合,煞是可爱。

大人们焦急忙碌的情绪似乎也感染到她,只见她瘪瘪嘴,想哭出声却又憋了回去,母女连心,她怕是感觉到她娘危在旦夕,不哭不闹的自个儿睡着了。

屋内几个妇人正慌忙的灌汤,止血,白纱布都不知道换了多少条,门外终于传来顺子的气喘吁吁声。

“三叔,郎中来了!”

话音刚落,门就“忽”的从内拉开,只见吴三满脸焦急,常年劳作的粗粝的手赶忙给门外消瘦的白发老者作揖。

“覃老大夫,您可来了,快请。”

事态紧急,覃大夫简单回礼,便跟着吴三的脚步往屋内去。

“这秀琴的命也真够苦的,当姑娘时被继母磋磨,好容易嫁人了,没过两天的安生日子,现在又难产了......”吴家的大嫂子哽咽着说。

“可不么,这女人家生孩子就是往那鬼门关走一遭,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哪有这生孩子容易得呢。”邻家郑家嫂叹道。

屋内覃大夫隔着一道白纱围帐给床上的妇人号脉,只见他眉头越皱越深,半晌,起手,看了眼一汉子的吴三爷,轻轻摇了摇头。

吴三心中一个“咯噔”,腿一软差点没站住。

夫妻二人成婚数年,一直不曾有孕,每每看见别人家的孩子,秀琴总是要上手抱上好半天,为了有个孩子,二人不知吃了多少苦汤药,拜佛烧香更是每月都去。

好不容易求来个孩子,怎么会是这种结果呢?他想不通。

“大夫,我家娘子身子康健,稳婆也都说了胎位正,都很顺利,怎么会突然大出血?”

吴三哑着嗓子,眼中布满了红血丝,强忍着哭腔问道。

覃大夫叹了口气,使了个眼色,朝外走去,吴三连忙跟上。

二人来到一处僻静拐角,只见覃大夫一脸惋惜的道:“其实你娘子的身子不适合有孕,这几年你夫妻二人常去我那抓药,这话我也跟你娘子透露过,可她不听老朽也没办法。”

“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多少银钱都可以啊,您救救她吧......”吴三当即要跪下,却被大夫扶住,只微微摇了摇头。

突然,王婆子匆匆赶来,大喊:“三爷,夫人醒了,快来!”

“哎,哎,这就来。”来不及跟大夫施礼,吴三匆匆拱了手便往堂屋跑。

妇人果然醒了,面上无半点血色,发丝凌乱不堪,屋内浓重的血腥味让他心惊。

吴三飞扑上前,轻轻握住妇人的冰凉的手,“秀琴。”

话音未落泪先流,“别哭,相公......是......我,对不住你。”妇人虚弱无力的说着,“孩子,快把孩子抱来我瞧瞧。”

“哎。”吴三匆忙抹了把泪,起身去外间抱来孩子,轻轻放到妇人身边。

“我的孩子,娘不能亲眼看你长大了,我的孩子......”

襁褓中的婴孩甜甜的睡着,妇人满心满眼全是这个小小的婴孩,看着看着,眼前便模糊一片。

“相公,孩子就叫时舒,我希望她以后时时舒心,岁岁如意。”

默了许久,看了许久,妇人断断续续吐出这句话。

“好,都听你的,秀琴,快歇歇吧。”吴三抬手将妻子的被子盖好,轻声说道。

妇人浑身发冷,尽管屋内炭火烧的很足,可这冷像是从骨头缝中冒出来,冷的她不停的打着寒颤。

“把孩子抱出去睡吧,我想歇歇了。”

妇人语气极轻的勉强说完,似力竭,躺在那再不言语。

吴三心如刀绞,他与妻子自小便认识,小时候他家穷的叮当响,那年大旱,地里颗粒无收,家中也仅剩下一点点的粮食,他爹便跟着村里人逃荒去了,说挣个活路。

如此困难之际,是秀琴时常从家里偷带些大饼馍馍给他,才不至于饿死。

可如今,秀琴就要去了,吴三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拦着她,为什么要生下这个孩子?为了孩子命都丢了,值得吗?

小时舒依旧甜甜的睡着,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声惊雷吓醒了她,小婴孩立刻哇哇啼哭起来。

不管她怎么哭,都没有人来抱起她,哄哄她,只知道哭了很久后,有个妇人抽噎着抱起她,给她简单喂了两口水,换上一身白衣裳,便将她重新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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